清荷濯涟褪铅华

“蜉蝣寄天地,朝露转瞬晞。”
书写是记忆的坐标、精神的楔子以及生命的锚点。
“余顾而言,斯乐难常。载驱载驰,聊以忘忧。”

—— 身是异乡人(圣诞贺文)

胡亥单人圣诞贺文

私设如山,以下

胡亥黑发黑眼,明朝灭亡后随澳门的船队来到欧洲

本文时间背景是英国的维多利亚时代

祝食用愉快


圣诞节来临,异乡铅灰的天空又一次摇落了一城细白的雪沫。

胡亥撑着长柄伞漫步在傍晚伦敦的街头,轻灵的圣诞颂歌绵软地淌进耳鼓,化阴冷潮湿的风刺为温柔缠绵的糖丝。步履匆匆的行人从他身旁轻盈地掠过,他们不似往日那般板着一张疲惫严肃的脸,而是眼角眉梢满溢着欣喜与期盼,唇边也噙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笑意。他们是要回家吧,今天可是圣诞节,一个和故乡的新年同样热闹的日子,适合与家人围坐团圆,适合与朋友欢笑吵嚷。马蹄哒哒地踏在石板路上,只见枣红马拉着方方正正的车厢路过朦胧的煤气灯,在胡亥的漆口皮靴上拂过一圈浅灰色的阴影,像是少女旋转跳跃扬起她拖地的裙摆。胡亥抬起头,高尔北街185号的铜制门牌就在他的身侧淡淡地看着他,髹黑漆的门板后隐隐传来音乐声和欢笑声。

“咔哒。”

胡亥旋开黄铜把手,回到了自己在伦敦的临时寓所,星子般的烛火和煤气灯给黑色的木质边栏虚涂了一层昏黄的油彩,原本暗沉的居处倒是明亮了不少。已经有客人到了,房东哈德森太太正站在起居室前迎接他们。于是他摘下头上的毡帽按在胸前,对着房东太太略一点头算作问好,随后上楼去取早已为她准备好的圣诞礼物。鸣鸿注意到胡亥走进房间便扑棱着翅膀落到他的肩头,乖顺地替他梳理着散落在高马尾下的发丝,待他走出房间的时候也不打扰他,只是飞回到毛线编织的小窝里安静慵懒地趴着。

胡亥送给房东太太一个包装精美的小礼物,用一口纯熟的英式英语笑着说道:“祝您圣诞快乐,夫人。”

“多谢了亲爱的,这小东西看起来很棒。哦,我有一份给你的礼物,真高兴你也能来参加我们的圣诞聚会。”哈德森太太侧身让开了通向起居室的入口,“快请进吧,您可以先脱下外衣,美食都已经准备好了。”胡亥的房东太太是一位孀居的老妇人,平日里对他多有照顾,虽然总是冲他嚷嚷着“我是你的房东不是你的管家”,但过后还是会把他凌乱的房间收拾干净了,就像对待自己任性的孩子一样。尽管胡亥良好的贵族修养很方便他模仿英国绅士得体的举止,但他到底在嬴政的溺爱下骄纵成性,养成的不少坏习惯却是怎么也改不掉了。

走进装饰一新的起居室,就可以看到苍翠的冬青枝上撒着细碎的金粉,高高地插在铜制的灯座上;喷香的烤鹅一片片切开,在烛火的映照下刷着晶亮的色泽;可人的姜饼整齐地码在瓷质的餐盘里任人取食,香甜的气息四处漫溢,极大地吸引着来客的食欲。胡亥脱下厚重的黑色呢大衣搭在挂衣架上,从棕漆的长条桌上取了一杯热可可捧在手心,坐在了暗红色调的灯芯绒沙发上。沙发的旁边立着一棵小小的圣诞树,它戴上了闪着金光的星星,串着铃铛的红色缎带松松地缠绕墨绿色的细长松枝。有客人拉起小提琴为派对助兴,平安夜小曲旋律悠扬,赢得了来客的阵阵掌声和不住的赞美。于是演奏者向他的观众们深深鞠了一躬,再次灵巧地直起身,琴弓又轻快地搭上了细长的琴弦,欢乐的琴声感染着在座的每一个人。人们端着高挑的香槟酒杯三五成群地热烈交谈,小小的起居室里不时响起年轻小姐银铃般清脆的笑声,孩子们坐在大人的身边乖巧地啃着甜腻的苹果派。祥和,温馨,与爱,这大概就是热情洋溢的圣诞节。

从走进起居室起,胡亥就可以感觉到有不少人的目光落在了他身上,毕竟他黑发黑眼的东方面孔在一群高鼻深目的西方人里实在太过扎眼。那些细碎的交谈像是缠绕的丝线,似有若无地将他围在中央,而他早已见怪不怪。在百年前莫斯科贵族的沙龙里或是数月前伦敦商人的派对上,很多人都猜测过他的来历。有人说他是某位中国高官的子嗣,也有人说他是某个东方富商的后代,只有他自己知道他不过是一个逃离了故乡徘徊在异国的幽灵。时间像是一树繁花在他的指尖旋起又落下,那些真假参半的猜测和作出猜测的人最终都成了香榭丽舍大道旁成泥作尘的梧桐叶。任挪威极光绚烂,希腊碧海多情,只有他依然年轻。

随着宾客渐渐散去,胡亥挑了一个合适的时间点向哈德森太太告别,感谢了她的盛情款待。待他回到房间的时候已是夜色深沉,透过玻璃窗可以看见淋淋沥沥的细雪落下,模糊了漆黑的街道平添着几分温柔。鸣鸿吃饱了房东太太为它准备的麸皮,缩成软软的一团蹭在他的指尖,胡亥就势戳了戳肉乎乎的鸣鸿,想着这只笨鸟成天吃吃喝喝的是不是又胖了。

如果他此时抬起头望向黑亮如镜的玻璃,就会看到自己居然在笑着,柔和的眉眼实在不像他。

他在欧洲游荡了近两百年,自始至终都只是此间异乡人,过圣诞节什么的说到底和他并没有太大的关系,但是躺在松软床铺上的时候,他依然对自己说了一句——

圣诞快乐。

祝他自己快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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