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荷濯涟褪铅华

“蜉蝣寄天地,朝露转瞬晞。”
书写是记忆的坐标、精神的楔子以及生命的锚点。
“余顾而言,斯乐难常。载驱载驰,聊以忘忧。”

—— 易时·后记(下)

我流对话体
终于搞定了我的后记(撒花花)
结局并非烂尾,而是另一段故事的开始——时间尘埃,参上!
易时和时间尘埃都以哑舍原著为背景,我流魔改,易时全篇都是时间尘埃的背景,两篇作品放在一起才是一个完整的故事。
原本只打算写胡亥中心个人向的故事,时间尘埃是我站胡陆CP的起始脑洞。
易时结束之后不会立刻开始写时间尘埃,之前苹果糖与你的现代paro也有好几篇文需要补档,会涉及胡陆两人的相识以及扶甘向的BE剧情,最近还有一个关于民国军阀架空背景的脑洞,可以说是完全不给我爬坑的机会了。哈哈,不过没关系啊,反正哑舍这几个人设我写得顺手,如果我有能力的话,一直写下去也很好啊。
食用愉快,以下正文。


火,火,火。

到处都是火。

华美恢宏的宫阙褪去了金雕玉砌的豪奢,此刻炽热的火焰是它唯一的装饰品。

头顶燃烧的粗壮横梁噼啪作响,忽然毫无预兆地就向他砸下。

啊——

喉间一片好似烈焰灼烧过的干渴,胡亥被逼迫着从一个极度真实的梦境里醒来。就算汗水浸透的衣裳冰冷地紧贴着脊背,也无法消解残余在身体上的滚烫。半梦半醒间勉强睁开了双眼,但是他视线模糊,只能看见身侧昏黄的烛光将头顶的岩壁熏染成暗红的色泽。伴随胸膛的起伏意识渐次清醒,他听到耳畔传来略显沙哑的嗓音,但其中依旧不乏活泼的意味。

“你醒啦,感觉怎么样,好点了吗?”

没有。胡亥稍微动弹了一下僵硬的身躯,贯穿胸膛的刀伤便又经历了一次灼烧官感神经的疼痛。

“水,”胡亥的额头上沁出冷汗,他痛苦地紧闭着眼睛低声说道,“我要喝水。”

“乖哈,现在不能喝水。”胡亥看不见大费的动作,但能感觉到他拿着什么吸水的物件润湿了他干裂的嘴唇。他近乎贪婪地舔舐着唇上薄薄的水渍,尽管它们完全无法缓解喉间烟呛般的难受劲。

等冷汗浸透的衬衣再一次干燥,胡亥粗重的喘息才渐渐平息下来。尽管扯动伤口付出的代价把他折腾得疲惫不堪,但他还是向坐在身边看书的男人询问道:“这是哪里?”

“嬴姓故地,商丘宁陵。”大费见他又清醒过来,于是放下了手里的书卷。他原本是中规中矩地回答的,但是想了想又坏心眼儿地要补充一句,“准确地来说,是我的坟墓。”

“哦。”坟墓啊,难怪感觉这么熟悉。胡亥又一次闭上了眼睛,神情恹恹地点头表示自己知道了,没什么血色的脸颊上完全看不出多余的情绪。

好平淡的反应。大费挠了挠头发很是不解地想着,听说自己在坟墓里,正常人不应该都会被吓到吗?

“之前在时间裂隙里被鸣鸿打断了我要和你说的话,现在我来重新做一番自我介绍。”虽然心累于搭不上自家小朋友的脑电波,但是谁都不说话的尴尬气氛只会让他更加窒息,所以最终还是大费主动地开了口。

“我是伯益,当然也可以叫我大费。但是我搞不清你是我的第几代孙子,所以我允许你叫我太爷爷。”

“嗯。”胡亥依旧不在状态地点头。

“喂喂喂,你对待救命恩人的态度是不是该好一点?!”何止是思维方式不在同一频道上,简直就是无法交流!我在时间裂隙里遇到的那个正常人就是个假的吧。

“太爷爷。”胡亥抬起眼皮来兀自说道,一脸皮笑肉不笑地盯着大费看。

很好,这说话大喘气的孩子。大费差点没被他一声突如其来的“太爷爷”给噎个半死,最后只能以一个散发着黑气的微笑回应道:“这还差不多。”

“你呢?叫什么名字?”大费继续问道,得到了来自胡亥的疑惑眼神,“别用这种眼神看着我,我能感觉到你我之间有一定的血缘关系,但我真不知道你是谁。”

“胡亥。”他偏过头移开视线,臂膀虚拢着交叠在胸前,因为身上的伤口不允许他把自己抱得太紧。胡亥从来都不太愿意提起自己的名字,以前是因为这两个字没什么好的意义,后来是因为这个名字成为了他背负的沉重十字架,压得他在睡梦中都透不过气来。不过出于礼貌,他还是快而短促地说了一遍。

“啥?你再说一遍。”不知道他是真的没听清或者是别有探寻的目的,大费侧着耳朵嗓音夸张地又问了一遍。

“胡亥。”他很无奈,咬字清晰地重复了一次。别再折磨我了,它们对我来说根本就是痛苦的枷锁,是把我的情感和记忆困锁在过去的咒语。

“嘶。”额角突然遭到了暴击,胡亥从齿缝里倒抽了一口冷气,并且下意识地护住了头部。

“原来败家的就是你这个小东西啊!气死我嘞!”

看,生气了吧,连一口醇厚的河南话都被逼出了几分急躁。

“是我。”收起疼痛下的扭曲神情,胡亥又恢复了他固有的冷漠防御姿态,“所以现在我是不是该走了?”

“你一伤病号走什么走?给我老实待着。”大费恶狠狠地瞪了他一眼,摁住了他的肩膀不让他动弹。胡亥在时间裂隙里已经领教过大费惊人的力气,象征性地挣扎了几下也就安分了。

“说起来,您有提到过自己是历史督察。”胡亥转身面向大费试探着询问道,语气是从未有过的恭敬,“我想问一下你们历史督察是做什么的?您又为什么会找上鸣鸿?”

“我们历史督察啊,就是一群不老不死的英灵,受一个叫历史监督局的政府部门召集,主要责任在于阻止历史修正者篡改过往的行为。”大费靠着身边的岩壁简单地介绍了自己的工作,随后递出了他一直在看的书,“至于我为什么会找鸣鸿的麻烦,看看这本《史记》你就知道了。”

大费夹递给他的那一章节正是始皇本纪。嬴政从生到死的人生轨迹,扫荡六国一统天下的赫赫功绩都与胡亥记忆中的一模一样。然而历史记载的断崖就出现在嬴政死后,胡亥翻来覆去地读了好几遍都没有找到关于自己的只言片语。书上只说百姓不堪苛政下滥施的刑罚掀起了声势浩大的农民起义,而此时混乱分裂的秦朝上层统治阶级却无力平息天下人压抑已久的怒火。国内动荡的局势持续四年后,秦朝的统治以咸阳城破宣告了终结。

没有他,胡亥迷惘地放下书卷,还是说他从秦朝的历史里完全消失了,就像草叶上的朝露蒸融在初阳的温度里。他竟然一时无法分辨差错出在哪里,虚假的到底是他的记忆还是史书上的白纸黑字。

“怎么会?”胡亥喃喃自语道,满脸都是难以置信的神情。

“如你所见,历史已经发生了改变。”大费面沉如水,语气严肃,“我知道你是秦朝的二世皇帝,但是世人没有关于你的任何印象。”

“那么恕我直言,您应该去那个被修改的历史节点阻止鸣鸿,而不是到时间裂隙里找他的麻烦。”胡亥摇着头说道。

“话说得没错,但是问题就出在这里——我没有在秦朝找到鸣鸿修改历史的痕迹,无从阻止他的行为。”看到胡亥更加茫然的神情,大费只好耐心解释道,“换句话来说,就是你本不应该出现在秦朝的历史里,没有你的秦朝历史才是所谓‘正确’的历史。”

“这就是您去时间裂隙讨伐鸣鸿的原因?”胡亥想了想,似乎明白了其间几分错综的关系,“既然无从阻止历史异变的过程,那么就只好去消灭引起异变的罪魁祸首。”

“没错,还挺聪明的嘛!”大费心情颇好地打了个响指,顺便摸了摸胡亥的脑袋,但是只得到了胡亥丢来的一个大白眼,“说实话我从来没碰到过这么匪夷所思的历史修正,于是也找到一些同僚分析了我搜集的信息。大家一致认同的就是,如果鸣鸿知道你的真名,那他应该对你使用了神隐。”

“神隐?”胡亥立刻反驳道,他活过了两千多年,可不只是躺在坟墓里睡大觉的,“如果我没记错的话,神隐营造的时空应该是很有限的,并且空间中的活物只有结契的人鬼。”

“你说的很对,不过我们观测到的大范围神隐空间很好地证明了一点,就是他对你十分地上心,甚至不惜为你打造一个抹去自身污点的、完全真实的世界。”大费忽略了胡亥不快的神色,从容地解释道。

“给我做一个黄金鸟笼也不是什么好事吧。”胡亥偏过头,面色不善地咬牙切齿道。

“所以你是愿意帮我的吗?”大费在一旁心情愉悦地微笑道。

“什么意思?”胡亥又转过头来疑惑地问道,他这次是真没听懂大费在说什么。

“引起历史异变的不只是鸣鸿,”昏黄的烛光掩映着大费的俊颜,胡亥只觉得他的脸色有点奇怪,“还有你。”

“神隐虽然是鬼神单方面的结契行为,但本质上仍然具有两个力量之源,用以维护人鬼共存的小世界。可是鸣鸿太狡猾了,他找了个我对付不了他的地方躲着。为了完成修正历史的任务,我需要你的帮助。”大费继续循循善诱道。

“你凭什么觉得我会帮你?”胡亥自言语间竖起了防御的尖刺,摆出尖刻的态度后他连敬语也不再使用,“就像你说的,我没有参与秦朝的历史,已经不是什么秦二世了。既然活在这个世界里毫无负罪,那么我又为什么要回归原来的时空呢?”

“哈,你真的是这样想的吗?”大费露出了一个玩味的笑容,锐利的眼神直勾勾地盯着胡亥,这种被人轻易看穿的感觉令胡亥很不好受,“孩子,火还在烧啊。”

“点燃咸阳宫和整个天下的大火一直烧灼着你的身体,你都没有察觉自己已经被烧得伤痕累累了。”大费凑近到胡亥眼前说着,不禁流露出的情绪全然是悲悯。胡亥蹙紧眉尖握起双拳只觉得更加恼火,不是因为被冒犯或被同情,而是因为大费真真切切地踩到了他的痛点,提醒着他刻意遗忘故意忽略,却又长久以来纠缠不休的心魇。

咸阳城凌云冲霄的大火只持续了三个月,却在他的梦境里滚烫而执拗地燃烧了两千年。他不会忘记自己每次蜷缩着身体醒来,闷热的胸腔里只有无法呼吸的痛苦。

“只是因为旁人不再记得你那些不堪回首的过去,所以你就可以认为自己没有犯下任何罪过然后自欺欺人地活下去吗?”话锋忽然就急转直下,大费毫不客气地责问他,连珠炮般的攻击几乎是把胡亥逼到了进退两难的角落里。

不,不是这样的。胡亥躲开了大费愠怒的逼视,后背传来岩壁坚硬的质感才察觉自己下意识地瑟缩了一下。

我怎么可能忘记那些事情啊。胡亥垂下头,仿佛整个人掉进了冰窖,浑身上下都在诉说着并不存在的寒冷。

“您需要我做什么?”沉默良久后,胡亥抬起头来发问道,平波无澜的声线前所未有地颤抖了几分。

“这才是个好孩子。”大费满意地说道,双颊上浮现了几分真心实意的笑容。

“去找到赋予你亡者身份的物件,然后,”他做了一个割喉的手势,眨眨眼调皮地笑道,“再‘死’一次。”


“差不多就是这些了。”

胡亥悠悠地说完了自己的经历,整个人松懈下来后才感到口干舌燥的来袭。也不管肘边的茶水早已凉透,他拿起杯子就是毫不风雅地灌了一口。

“虽然亡者的身体恢复速度要比普通人快,但是为了养伤我还是在宁陵待了一段时间。等我的伤势基本痊愈后,大费就回到历史监督局汇报工作了。”说罢,胡亥放下茶盏复又询问道,“你这边有什么收获吗?”

“嗯,先祖的想法和我的推测基本吻合。”甘罗语气肯定地说道,他的双手虚拢着放在大腿上,“不过我有一个更大胆的猜想。”

“什么想法?”胡亥歪过头,探究的眼神很好地出卖了他的好奇。

“我认为鸣鸿布下的神隐是一个重叠于现世之上的时空,并非一般情况下鬼神创建独立于现世的结界。”

胡亥的脸色立时黑了几分:“甘罗你说人话,我听不懂。”

“就是介于修正历史和神隐之间的一种诡异手法,但是我需要更多的信息才能把这个观念解释清楚。”甘罗给了胡亥一个意味深长的眼神让他自行体会,不过很快便正色道,“总之,方天觚的事不用担心,我会帮你留意的。”

“那就,先多谢啦?”胡亥拿起空茶杯晃了晃,像是在模仿酒席上解读作“合作愉快”的碰杯行为。他的眼底是少见的清澈明朗,甘罗对此难得生出了几分惊讶的情绪。


“叩叩。”前厅传来了轻巧的敲门声,胡亥甘罗一道循声望去。雕花木门很快就被吱呀作响地推开,走进来的年轻男子是他们二人都熟悉的一位旧友,只是现在这位旧友可能完全没有关于他们的记忆。

“老板,在忙吗?”陆子冈手里托着一个锦盒,看见胡亥坐在甘罗身边,因而笑问道。

“只是在聊天罢了。这么晚过来,有什么事吗?”瞬间明白陆子冈只保留了对他的印象,于是甘罗以招待常客的姿态起身问候道,语气四平八稳。

“最近在西安的鬼市收了个物件,想请你看看。”陆子冈熟稔地把盒子放在紫檀木案上,转身对甘罗说道。

“那你好好做生意吧,我就不打扰了。”胡亥见状整理了外衣起身告别,陆子冈的目光却一直追随着他的背影。温柔又怀念的神情掺杂着些许探寻的迷惘,像是注视着一位久别重逢的恋人。只是他的心还在犹豫逡巡,不敢贸然上前搭话。

“这位是?”等合拢的店门掩去胡亥的身形,陆子冈才开口向甘罗询问道。

“他叫胡亥,是我的一位故人。”陆子冈欲言又止的挣扎全落进了甘罗的眼里,人精如他自然看出了陆子冈对胡亥不同寻常的情绪,“你好像对他很感兴趣。”

“没有的事。”陆子冈笑着摇摇头,神情十分干净无辜。甘罗知道他在说谎,但是也没有必要去揭穿他。

“是半截无字碑啊,”甘罗掀开盒盖,只见熟悉的古物静静躺在黄色丝绸的包裹中。于是他不出意料地笑了,像是背诵台词一样说着记忆里的话语,“正巧我有另外一半,你可真是帮了我大忙。”

“老板,如果可以的话,我想用这半截无字碑和你交换一样东西。”陆子冈把手抄进风衣的口袋,淡然的话语隐忍着某种热切的期盼。

“说说看你想要什么,万一我没有可就有点尴尬了。”甘罗交叠起双腿坐在海南黄花梨官椅上,姿态悠闲。话虽不动声色如此,但他直觉敏锐,却是已经很清楚陆子冈想要的是什么。

“锟铻刀。”陆子冈扬起了志在必得的笑容,于是甘罗看到命运的齿轮又一次开始重复数百年前的轮回。


The Changing Time Has Been Changed.

世殊时异。

意识流 ooc 私设如山

感谢看到这里的你。

我们时间尘埃再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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